上海交大計劃招收五千名博士生，這個數字看起來很多，但從2020年起就逐漸增加，那時只招兩千五百人，三年后變成三千五，去年是四千，明年就要達到五千，本科生規模保持在五千左右，博士生人數快接近本科生了，有人覺得這是學歷在貶值，但實際情況比這復雜一些。

如今高校都在努力轉型，以前學校主要做教書工作，現在得依靠科研來提升地位，博士生成為科研主力隊伍，教授負責帶領項目、撰寫論文、爭取經費，這些工作都需要博士生幫忙完成，沒有博士生參與，團隊就組建不起來，課題也無法申報上去，學校的排名自然難以提高，這種變化不是某個人的一時想法，而是整個體制在推動向前走。

 

國家撥錢要看項目數量，項目多了撥款就多，這些錢主要用在設備、平臺和老師工資上，學生津貼幾乎沒動過，博士生干活最多，拿錢最少，變成高產低酬的勞動力，很多人讀博士不是追求學術理想，只是逃避就業壓力，碩士畢業生找工作太難，干脆再多讀幾年書，等著就業形勢好轉，結果博士后崗位也越來越多，這條路越拖越長，就像排隊等著上崗的倉庫管理員。

日本在九十年代經歷過類似階段，博士人數增加了一倍多，隨后政府削減科研預算，改革國立機構，導致博士畢業生難以找到穩定工作，企業也沒有足夠的高端崗位，許多高學歷人才只能從事快遞、零售等基礎行業，直到后來人口下降，勞動力短缺，高學歷價值才重新回升，中國當前的發展路徑與日本過去的情況存在相似之處。

 

別以為交大招五千個人就誰都能進，交大本科錄取率不到百分之二，全國有八十萬碩士畢業生，能考上交大博士的連五萬人都不到，擴招沒有降低錄取標準，反而讓上游篩選變得更嚴格，普通人總說學歷通脹，其實是因為自己達不到那個門檻，不是學歷本身失去了價值。

學術圈也在慢慢變化，博士數量增加了，論文就只追求數量，質量卻沒人重視，導師的權力越來越大，學生反而像在打工，有些專業純粹為了湊夠人數保住經費，基礎研究被冷落了，應用型項目卻扎堆出現，等到經費跟不上的時候，高校才會發現招了太多人，養不起又沒法隨便裁掉，最后卡在中間動彈不得。

我認識幾位在上海交通大學讀博士的朋友，這些朋友每天熬夜修改實驗數據、撰寫研究報告，導師交代一句話他們就重新開始做，交大博士生從不抱怨，因為換做其他學生也是一樣的情況，這個領域不是比拼天賦才華，而是考驗人的持久耐力，有人想過放棄博士學位，但個人簡歷上寫著博士在讀的身份，反而讓尋找工作變得更困難，于是只能繼續堅持下去，等待一個不確定的未來。

日本曾經出現博士找不到工作的現象，現在看來情況很相似，中國雖然還沒到那種程度，但路子走得差不多，擴招本來是想提高科研效率，可沒人考慮之后怎么安排這些博士，博士生畢竟是人，不能像商品一樣批量生產出來就撒手不管，現在大家只關注招生數量漲了多少，以后可能要面對誰來負責的問題。